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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篇文有出OST喔 請搭配食用 

*圖及音樂皆為網路 如有侵權請告知必刪*

作者:Koromi

海報:Sul.

 

 

番外(上)

 

 

“叮鈴鈴叮鈴鈴”熟悉但並不悅耳的聲音在枕頭下堅韌不拔地叫囂著,邊伯賢閉著眼煩躁地摸到枕頭下,關掉了聲音來源——七點半,鬧鐘響,起床,上班。

 

他在被窩裡賴了十秒鐘,不情不願地掀開被子。

忽然,腰間的手臂勒緊了些,身邊的那個人用鼻音哼哼了兩聲,迷迷糊糊地朝自己蹭過來,兩手一使力,伯賢又被帶回了被窩。

 

影響他起床的人毫不自知地把人抱在懷內,下頜干脆擱在邊伯賢頭頂,囈語般吐出一個字:

“冷……”

 

“樸燦烈,你讓我起床啊。”伯賢被箍在懷裡,只能無奈地戳了戳對方的肚子。

 

“你又忘記關鬧鐘……今天星期六……”樸燦烈眼睛都懶得睜,邊伯賢畢業回國一年多,把“工作狂”三個字詮釋得淋漓盡致,熬夜加班一忘我,周末沒關鬧鐘便不是什麼奇怪事,何況,這不是第一次了。

 

“啊……對,今天周六。”伯賢似乎撿到什麼便宜,臉上都笑開花了,

“睡吧睡吧。”他拽好被角,在樸燦烈暖暖的懷裡繼續閉上眼睛。

 

可事實是,這麼一醒,他似乎有些睡不著了。

 

“燦烈啊。”邊伯賢開始騷擾另一個正在追趕周公步伐的人。

 

“嗯……?”音調半醒半睡的。

 

“我想吃辣炒年糕……”

 

“待會兒給你買,我再睡會兒。”樸燦烈口齒不清地應道。

 

“我想吃以前中學門口那家……”

 

語畢,樸燦烈的瞌睡就頓時去了一半,他虛開一只眼睛,顫巍巍地問了句:

“今天?”

 

伯賢沒說話,只是眼巴巴地看著他。

 

樸燦烈受不了對方這麼可憐兮兮像小狗一樣的眼神,腦門黑線一把,立刻掀開被子,說:

“起床吧!”

 

邊伯賢心中給自己比了個勝利的手勢,歡天喜地地坐起來開始穿衣服。

這廂在洗手間刷牙,樸燦烈忽然從門口探進個腦袋來。

 

“嚇我一跳!”伯賢咬著牙刷拍拍心口。

 

“打扮帥點。”

 

“誒?”沒懂他什麼意思,伯賢暗自琢磨,我哪天不帥?

 

兩人開車回J市的路上,看得出邊伯賢有一點興奮,他坐在副駕駛望著車窗外速速倒退的景物嘴角藏不住笑意。

 

“伯賢。”樸燦烈叫了他一聲。

 

“嗯?”

 

“上次跟你說的事情,要不要順便解決了?”本來是理直氣壯的,可現在他卻目光專注著車外的路況,不太敢看伯賢的反應。

 

前段時間跟伯賢說過回家向父母攤牌的事,可對方猶豫了一陣便岔開話題。

邊伯賢這才明白樸燦烈剛剛讓他打扮帥一點是什麼意思,擇日不如撞日,這都是些什麼邏輯。

 

“不要吧,”伯賢搖搖頭,拉著安全帶往窗邊縮了縮,

“我一點思想准備都沒有。”

 

“需要准備什麼?我爸媽又不會吃了你。”燦烈試圖說服他。

 

“我怕他們接受不了。”伯賢眼裡還是有些畏懼的。

 

燦烈的手從控制杆上放下來,摸到旁邊去握住伯賢的手,不經意地轉動著對方無名指上的那枚鉑金戒指,

“早晚都要講的,反正生米也煮成熟飯了,他們接不接受都沒辦法。”

 

伯賢畢業的時候,兩個人腦子一熱,開了一堆證明就在加利福尼亞把結婚證領了,美其名曰,畢業了也多個證嘛。

但這事情是瞞著燦烈家裡人做的,回來跟幾個要好的朋友聚了聚,把喜訊宣布了,吳世勳笑得跟個傻逼一樣握著樸燦烈的手說,哎呀,終於把你嫁出去了。

當然,結局是換來了樸燦烈一頓拳打腳踢。

黃子韜在一旁跟邊伯賢討教領證的程序,認真的就差拿個小本子來記了。

朋友是朋友,都是搞藝術的,這檔子事也沒什麼大驚小怪。可家長就不一樣,或許換別家的孩子能當是聽了個花邊新聞,自己的孩子若這麼做了就只剩下諸如“滾出家門!”之類惡言相向了。

 

邊伯賢抽出手合十求饒道:

“我不吃炒年糕了,我們回去吧。”

 

樸燦烈差點沒笑出聲,

“瞧你怕的。”

 

不怕才怪呢!

邊伯賢本來就沒有什麼跟家長相處的經驗,以前去燦烈家因為騙他父母說是朋友,手腳才得以自然些。

可現在要他去出櫃,用四個字來總結現在的心情的話,就是——太刺激了!

 

“我們先去吃炒年糕,填飽肚子再回去。”樸燦烈一錘定音,而邊伯賢只想打開窗戶飛身跳車。

 

到了J市都快中午了,賣辣炒年糕的小攤前擠著一堆周末補課的學生。

樸燦烈跟媽媽打了個電話說待會兒帶個朋友回家吃飯,停了車,一走過去就看見伯賢端了三份炒年糕坐下來。

 

“這麼多?!”燦烈眼睛都直了。

 

伯賢癟癟嘴,抽了雙筷子吃得大快朵頤。

 

“萬一你爹娘合伙想滅了我,不吃飽點連投胎的力氣都沒有。”

 

“瞎說什麼啊?”燦烈敲了敲他的腦袋。

 

伯賢躲開他,包著滿口食物嚷嚷:

“別鬧,我還在想下輩子當個什麼離你近些呢。”

 

燦烈聽完這話噗呲一聲笑了出來,他抽了張紙巾擦了擦對方沾著醬汁的嘴角,柔柔地說:

“多大個人了,吃東西還糊一嘴。”

 

“我這不是心慌嘛。”伯賢奪過燦烈手裡的紙巾自己揩起來。

 

樸燦烈幾分好笑地望著他,邊伯賢什麼牛鬼蛇神沒見過,比自己爹媽厲害的人多去了,他不是一樣應對自如,現在這麼畏畏縮縮的還真有點匪夷所思。

 

“你到底在怕什麼?”

 

伯賢擱下筷子盯了他幾秒,最終慢慢嘆了口氣,

“我怕你爸媽不喜歡我。”

 

因為那是樸燦烈的父母,所以邊伯賢始終心有忐忑,越是在意,越是喜歡的,就越發患得患失。

 

“你先安心吃,吃完再說。”燦烈安慰他。

 

“如果你爸媽真滅了我……”伯賢咬著筷子故意裝出楚楚可憐的樣子,

“下輩子我還做你的邊伯賢。”

 

“啊我去!”樸燦烈覺得自己已經跟不上對方的思維了,他拍著桌子大笑起來,這真是苦中作樂的典型,從沒想過這麼肉麻的句子會從伯賢嘴裡蹦出來。他一面笑一面揮揮手,

“行了,有你這句話,天塌下來我都幫你頂著!”

 

哪知伯賢白了他一眼,咕噥道:

“個子高了不起啊?”說完又抄起筷子繼續往嘴巴裡塞東西。

 

兩人吃完往燦烈家去,他父親是商人,家境不錯,獨棟小別墅環境修整得些許奢華,泊了車,上兩步台階打開門,家裡的金毛犬興衝衝地朝他們竄過來,尾隨其後的是燦烈的媽媽。

 

“阿姨好。”伯賢在門口強裝自若地跟來人打招呼。

 

“哎呀,我以為是誰呢,神神秘秘的,”媽媽笑嘻嘻地拍了一下自家兒子,

“你就說是伯賢我們又不是不認識。”

 

“嗯嗯。”燦烈一面換鞋一面朝屋裡看了一圈,

“爸呢?”

 

“應酬唄,晚上才回來。”媽媽說著給伯賢找了雙拖鞋,看著兩個孩子換鞋還在一旁念叨,

“你看你爸整天在外頭跑,你還不趕緊結婚生個孩子,媽媽還可以給你照顧,也不會那麼無聊。”

 

邊伯賢埋著頭換鞋,假裝什麼都沒聽見,其實心裡直打鼓,燦烈的媽媽盼孫心切,攤牌勢必是一場苦戰。

 

旁邊的樸燦烈換好鞋,直起身子,就著媽媽的話接嘴道:

“我結了啊。”

 

“啊?!”媽媽沒反應過來這句話什麼意思。

 

“誒!阿姨,這是給你帶的禮物。”邊伯賢立刻把一套化妝品雙手奉上,生怕樸燦烈下一句就把自己供出來了。

 

樸媽媽看到那套禮物臉上馬上又掛起笑來,

“伯賢啊,你就當回自己家,那麼客氣干嘛,你看燦烈都從來想不起給我買東西。”

 

樸燦烈蹲在地上揉著狗狗的腦袋,媽媽的數落都成了耳旁風,他現在心裡琢磨著怎麼把剛剛沒講完的話說完。

 

而邊伯賢看著樸媽媽似乎忘記了剛才的事情進屋去放東西,終於長長抒出一口氣,他一腳踹在面前蹲著人的屁股上,壓低嗓子責怪道:

“不雷死你媽你不高興是不是?”

 

燦烈回頭無辜地看了他一眼,

“難道我要正經八百地跟她坐下來聊聊嗎?”

 

“不聊你也得講策略啊!”

 

“你們倆先歇會兒,還有半小時開飯。”媽媽的聲音從廚房飄過來。

 

“我來幫你吧!”伯賢趿著拖鞋往廚房走,樸媽媽當然推脫說不用,可邊伯賢還是擠進廚房,隔了十秒不到,樸燦烈也鑽進來了。廚房不算小,可容納三個成年人還是稍微有些擁擠,特別是其中一個還長著一米八幾的個子。

 

三個人在廚房洗菜切菜,樸媽媽指揮兼主力,剛開始還擔心另外兩人幫倒忙,結果一看架勢似乎還行,估摸著這兩年自己在外頭打拼,多多少少被逼著要學點填肚子的技能吧。

 

伯賢正在案板上切魷魚,樸媽媽突然湊過來驚嘆了句:

“伯賢手指真好看!又白又細,跟女孩子一樣。”

 

雖然被比作女孩子的手不知道算不算恭維,但伯賢卻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在水槽搗鼓白菜的樸燦烈也跟著笑起來。

樸媽媽杵在旁邊端詳了一陣他的手,忽然眉頭皺了皺,眼神有點疑惑,然後走到水池跟前又看了看自家兒子的手,似乎沒想出個所以然便默默地走開了。

燦烈被老媽看得莫名其妙,低頭檢查自己是不是又把水灑地上了。

 

媽媽一邊炒菜一邊隨口問道:

“伯賢現在有女朋友嗎?”

 

被問的人愣了下,一時不知怎麼回答,他干笑一聲,埋頭繼續切菜。

抽油煙機的聲音似乎掩飾了這一瞬間的尷尬,樸燦烈敏感地看了看伯賢,再低頭看看自己的手,突然明白媽媽為什麼要這麼問。

 

還沒待他想出圓場的話就聽見媽媽說:

“無名指的戒指不都是結婚才戴嗎?你們現在年輕人怎麼都那麼超前?還有的談戀愛就開始‘老公’‘老婆’的喊……”

 

伯賢頓時緊張得整個人都僵了,一不小心下刀太快割到了手指,鮮血咻的冒了出來,粉白的魷魚上立刻暈開淡紅色一片。

 

“誒!小心點!”樸燦烈眼疾手快地奪過刀,拉著人的手在水龍頭下衝了衝,回頭朝老媽喊道:

“媽,創可貼在哪兒?”

 

“客廳電視櫃下頭的藥箱裡,”媽媽疾步走過來,在圍裙上擦擦手,拉起伯賢的手,

“哎呦,我看看切得深不深。”

 

“沒事沒事,貼個創可貼就行了。”伯賢惶惶地把手往回縮。

 

“出來,我給你拿創可貼。”樸燦烈不由分說地把人往外頭推。

 

兩個人一出去,廚房就空開了,樸媽媽一個人收拾著殘局腦子裡卻冒出了一個大大的問號,怎麼會在邊伯賢和兒子的無名指上看到兩顆一模一樣的戒指?

她倒是覺得款式簡單挺好看,可兩個好朋友選同款婚戒豈不是撞了嗎?

換做她以前是很排斥這種事的,不知道這一代的年輕人是什麼想法。

樸媽媽從廚房探出半個頭去看外頭蹲在電視櫃前的兩人,兒子仔仔細細地用酒精給伯賢擦傷口,一面擦一面吹,另一個人也小聲在說什麼,處理完後,燦烈才把創可貼裹在對方手指上。

她皺了皺眉頭,心想其實一輩子有個能為你赴湯蹈火的朋友也不錯,可這場景以兩個男生的角度來講是不是有點曖昧?

轉念又覺得自己太敏感,搖了搖頭返身回了廚房。

 

“完了,我覺得你媽媽一定看出來了。”伯賢臉上愁雲密布,卻根本無關手上的傷口。

 

“看出來了就順其自然吧,省的我不知道怎麼跟她開口。”燦烈站起來,指了指沙發,

“你去那兒等著,我再進去看看。”說罷就去了廚房。

 

看到兒子進來,樸媽媽咬了咬嘴唇,終於還是沒忍住,說道:

“燦烈,你跟伯賢手上的戒指怎麼是一樣的?”

 

樸燦烈毫無防備地被媽媽這麼直白的問話驚訝一秒,但尋思著早晚也是講,一咬牙,回頭坦白道:

“婚戒。”

 

“嗯?”媽媽顯然對樸燦烈這句話的理解有偏差,她笑起來,

“你有交往的人了?帶回來給爸媽看看啊,你這個年齡談婚論嫁我們又不攔著。”

 

樸燦烈看了媽媽一眼,把炒好的魷魚端在手上,下巴示意了一下外頭,聲音不大不小地說:

“這不是帶回來了嗎?”

 

然後換媽媽愣住了,她想了會兒,拍拍兒子的肩膀,

“我是說你的女朋友。”

 

“哪來什麼女朋友。”

 

“你不是戴著戒指嗎?”

 

樸燦烈嘆口氣,

“媽,剛進門跟你說我結婚了是真的。”

 

之前還擔心兒子工作的圈子交不到靠譜的女朋友,現在忽然喜從天降,樸媽媽覺得邏輯有點混亂,一時不知道臉上該有什麼表情,她似乎雙眼放光地等著兒子把話說完。

而下一句話,她的神情就瞬間凝固了。

 

“媽,我跟伯賢一年多以前就辦手續了。”

 

樸媽媽震驚得瞪著自己的兒子好半天沒說話,前一秒還在想像是哪家閨女敲開了燦烈二十幾年也沒見動靜的心門,下一秒就聽見他說——是邊伯賢?!

 

“我沒跟你開玩笑。”

 

“我也沒開玩笑啊。”樸燦烈答得一本正經。

 

兩人之間爬過一陣並不愉快的沉默,燦烈手上的盤子兀自冒著蒸汽,鍋裡的油早就開了一圈,現在半點泡泡也不冒,只剩一片死寂。

 

媽媽眨了眨眼,怔怔地吐出幾個字,

“你……你怎麼會是……同性戀啊?”最後一個詞她說得異常艱難。

 

燦烈微微皺了皺眉,好像不太滿意這樣的表述,

“我初中就喜歡他,在一起也六年多了。”

 

樸媽媽腦子裡沒回過神,這個消息無異於一發重磅炸彈,突如其來就朝自己擲過來,她不能立刻翻臉,但又沒法立刻平靜。

 

愣了一兩秒,她穩住臉上神色,臉色復雜地朝燦烈揮揮手,

“先吃飯,先吃飯。”

 

樸燦烈堵到人面前,切切叫了一句:

“媽……”

 

另一個人扭開頭,一手扶著灶台,低聲說:

“你把菜端出去,免得涼了。”

 

見對方的確不想繼續這個話題,燦烈在心底沮喪地嘆口氣,端著盤子轉身出去了。

 


 

三人坐到一張桌上的時候,邊伯賢根本沒接到過樸媽媽的視線,燦烈話也很少,氣氛自然是沉悶不已。

好在樸燦烈一個勁給自己夾菜,否則這樣的情況下他連伸手的勇氣都沒有。

什麼是如坐針氈?

什麼是鋒芒在背?

這一刻邊伯賢全都體會到了。

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樸燦烈一定在廚房跟媽媽說了什麼,邊伯賢覺得委屈,他只是想回來念舊,快快樂樂地吃一份辣炒年糕,可樸燦烈偏偏節外生枝搞什麼麼蛾子。

這下好了吧?

沒法收場了吧?

他腸子都悔青了,早知道就接著睡覺,什麼要求都別提,相安無事,至少把這麼敏感的日子往後推一推。

 

堪稱煎熬的午飯終於吃完,邊伯賢起身准備幫樸媽媽收拾,後者卻立刻擋住他,笑容勉強地說:

“沒事沒事,我自己來就行。”

 

樸燦烈無可奈何地站起來,一手攔到媽媽面前,說:

“我來洗碗,你去休息會兒。”

 

邊伯賢聽後眼睛就瞪大了,這是說讓他跟理論上的岳母大人單獨相處嗎?

 

可樸媽媽卻沒有拒絕兒子的好意,看了看伯賢,低聲嘆口氣,招招手,說:

“你過來。”

 

這三個字比太上老君的急急如勒令還管用,邊伯賢立刻跟上了對方的步伐。

 

樸媽媽在沙發上坐下,又讓伯賢坐在對面,她上下打量了伯賢好一陣才慢悠悠地開口,

“你們的事情,我知道了。”

 

邊伯賢像做錯事的孩子,驚慌地垂著眼睛不知如何作答。

 

“我們家一直教育比較傳統,我以為是這個原因,他才從來沒有帶過女朋友回家。”樸媽媽眼色一掃到伯賢就立刻回避,顯然她心裡擰著個大疙瘩。

 

但是自家兒子倒追別人,還這麼多年,她明白這不是鬧著玩,也想不出可以怪誰。

 

“阿姨……我……”邊伯賢張了張嘴,又覺得自己沒立場勸對方,最後干脆閉上嘴等樸媽媽發問。

 

“哎……燦烈跟我說你們倆在一起那麼久了,我真不知道該怎麼講。”樸媽媽為難地拽著衣角,

“說你們長大了吧,燦烈對於我來說始終是兒子。說你們還小吧,這麼大的事情也自己去辦了。”

 

“我以為你們只是從小認識所以關系很好,從沒想過是別的原因。”樸媽媽嘆口氣,

“如果要你們現在分開,估計以燦烈的脾氣就直接摔門走人,現在翅膀硬了,自己也撐得起小半邊天,父母又能拿什麼威脅你們?如果講道理,告訴你們同性的感情世道上多數人不理解,恐怕以後的日子會過得不好,你們估計又要反駁,現在年輕人的思想已經開放多了。我又不能打,又不能罵,”她終於正眼看著伯賢,一字一頓地說:

“但是阿姨心裡堵得慌,你懂嗎?”

 

邊伯賢看到樸媽媽的表情眼眶立馬就紅了,他從小得到父母的關愛少得可憐,所以特別羨慕樸燦烈這樣完整的家庭。

爹媽花了幾十年的心血在兒子身上,結果轉眼就瞞著他們跟個男人跑去注冊結婚了,換做是他的話,也接受不了。

 

沉默一會兒,伯賢囁嚅著說:

“阿姨,我會照顧好燦烈的。”

 

“不是這個意思,”樸媽媽搖搖頭,

“他一個堂堂男子漢生下來不是需要被人照顧的。我就是……哎……”說到一半又是深深嘆息一聲。

 

“媽!”樸燦烈收拾完廚房走到聊天的兩位身後打圓場,

“我跟伯賢出去逛逛,你睡個午覺,我們不吵你。”

 

樸媽媽現在心裡亂,知道自己一時半會兒談不出個結果,連看著邊伯賢也是滋味萬千,於是她點點頭,

“晚飯前回來啊。”頓了頓又補充道:

“這事兒暫時別跟你爸說。”

 

“嗯,我知道。”燦烈拽了拽還在發愣的伯賢,

“走啊。”

 

邊伯賢這才回過神,道了句:

“那我們出去了。”便跟著樸燦烈出門。

 

一路無話地走出家附近的街區,過了第三個路口走進一條人煙稀少的小巷,燦烈這才伸手攬過伯賢的肩膀,問道:

“嚇壞了吧?”

 

“沒有……”伯賢雙手兜在褲袋裡,埋頭踢著路面的石子,

“我就是特別難受……”

 

“別想那麼多,”燦烈拍拍他,

“我媽心腸軟。”

 

“哎,你不心疼阿姨嗎?”伯賢轉過眼來瞅他。

 

燦烈癟癟嘴,

“手心手背都是肉,我還心疼你呢。”

 

“肉麻!”白了他一眼,

“不孝子。”

 

“是是是。”燦烈笑著應他,

“我沒做錯什麼啊。”

 

伯賢嘆了口氣沒再說話。

神使鬼差的,兩人又走回了以前中學校門口。

 

“再吃一份炒年糕?”燦烈調侃道。

 

“你忘記我們剛剛吃過午飯嗎?”伯賢知道他在變著法子逗自己開心,可卻沒心情接這句玩笑話。

 

樸燦烈拉著伯賢停下來,指了指校門,

“進去轉轉?”

 

“嗯?”伯賢想著回來那麼幾次也沒見對方提過回學校走走,今天哪根筋沒對?

 

不過在街上瞎逛似乎也沒什麼想看想買的,猶豫了會兒還是跟燦烈進去了。

學校的建築一點都沒變,主干道的盡頭是旗台,繞過旗台就到了中庭,花園裡是成簇成行齊腰高的常綠植物,青石小徑兩旁種著銀杏樹,十月的天氣正是銀杏葉變黃的時候,黃澄澄地掛滿樹梢。

掉落的葉子層層迭迭鋪了滿地,周末校工不當班,也沒人清掃,一腳踩下去就沙沙作響。

 

“我第一次見到你,”燦烈抬頭望著銀杏樹頂端,臉上浮出淺淺的笑意,

“也差不多是這個時候。”

 

他低下頭,兩手扶住伯賢的肩膀,輕輕把對方往小路那一端推,

“你就從這裡,走過來……”

 

伯賢回頭,正對上樸燦烈溫馴的笑眼,他左邊臉頰有大大的酒窩,逆著光,連耳鬢的發絲也被映成耀眼的白金色,一剎那的場景讓他覺得眼眶有些潤,忽然一雙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閉上眼默數十秒,一會兒我要給你個驚喜。”

 

聽到這話,邊伯賢收回了感動的情緒,想著燦烈又要搞什麼鬼?

兩手空空他也不可能變出個宇宙來,卻聽話地在對方放開手時依舊闔著眼皮。

 

“十……九……八……七……”

 

一面默數一面感覺到面前的人影漸漸後退。

 

“六……五……四……三……二……一!”

 

他睜開眼。

視線空了,目之所及的花園四周是教學樓,整個中庭也只站著邊伯賢一個人,他左右看了一圈,撓撓頭,沒弄懂樸燦烈把自己變不見了算哪門子驚喜。

這時,口袋裡手機響起來——燦烈。

 

“伯賢,你抬頭。”

 

邊伯賢電話貼著耳朵微微抬起頭,不遠處教學樓二樓的走廊上,正在跟自己打電話的人笑逐顏開地衝自己拼命揮手。

 

那裡是燦烈過去教室外的走廊,手指在自己面前劃拉一下,伯賢問他:

“你是……要我從這裡走過來嗎?”這麼說著便一步步往教學樓方向走去。

 

秋風掃過,金燦燦的銀杏葉隨風飄過伯賢的頭頂,順著劉海悠悠地滑落下來。

似乎分秒回溯,時光突然在那麼多年後為記憶打開了一個缺口。

他好似不染纖塵地走在光陰彼岸,那麼輕易地走進了另一個人的視線,走進了那個人的心裡。

 

“如果時間倒流的話……”樸燦烈的聲音從聽筒裡溫和地傳來,

“那時候我一定會勇敢一點……早點告訴你……”

 

“什麼?”腳步停在樓下咫尺,伯賢收起手機,仰頭望著走廊上面目俊朗的愛人,他只是露出虎牙明媚地笑著,稍稍彎起的雙眼好似早已看透對方的心意。

 

“我——愛——你——”他看到燦烈雙手攏在嘴邊,大聲對自己喊出了這句話。

 

然後邊伯賢就“噗”地笑出聲了,他捂住嘴吭哧吭哧笑了一會兒,又揚起臉衝樓上喊道:

“喂,你知不知道你每次表白的方式都很糟糕?”

 

樸燦烈被這句話堵到沒台階下,愣在樓上表情呆呆的。

不一會兒,伯賢出現在走廊的那一頭,他信步靠近的姿勢帶著似乎帶著年歲的痕跡,微挑嘴角的神態仿佛掩飾著一絲難以形容的羞赧。

他一步一步走近樸燦烈,慢慢張開手,突然把人緊緊抱住。

 

“你要這麼告訴我……才會知道你在跟誰講嘛。”

 

燦烈忽就覺得心尖軟了一下,回手摟住靠在自己身前的人,

“這樣的話,我自始至終都只會對你一個人說啊。”

 

在這熙熙攘攘的人世間,我們耗盡前世的修為與多少人擦肩而過,而用盡今生的記憶能記得的不過那麼寥寥數人罷了,要與之相依相守的更是屈指可數,所以可以陪伴在愛人身邊是何其不易。

假日的校園空曠得連風聲刮過耳側或是樹葉摩挲作響都清晰可聞。

 

“那時候我真的很想像這樣……”燦烈輕輕閉上眼睛,

“抱抱你。”

 

仿佛時空交迭,他們都還只是不諳世事青澀的少年,那份天真和單純的感情,只是因為愛,除了愛就再無其它。

 

“如果早一點認識你就好了。”伯賢貼在對方胸口伴隨著他的心跳輕輕說。

 

不管是否是心存僥幸地揣測,早一點認識或許就會不一樣,即便知道還是會有傷有痛,那也不過是劃開在表皮淺淺的傷口,時間不會當那是教訓,而是必不可少的經驗。

重要的是,我能一直伴隨著你溫柔地成長,能縮短生命裡那麼漫長彼此缺席的空白,能早一點擁抱這團溫暖的艷陽。

 

“我那時候太害羞啦!”燦烈咯咯笑著蹭在對方頭頂。

 

他覺得自己一直在兜圈子,繞了一圈還是回到了起點,開始是邊伯賢,結束也是邊伯賢。

用一個很俗套的詞來說就是——緣分,人和人的相遇都是奇妙的過程,但能失而復得大概就是命運。

搏擊在紛擾的世間鍛煉得成熟堅強,仿佛所有准備只為等待這一刻,沒有擦肩而過便知足,沒那麼多理所當然才更加懂得珍惜。

 

“以前我最期待的就是座位被排到窗邊,”樸燦烈放開伯賢,拉著人慢慢朝樓下走,

“喏,”他透過樓梯間的窗戶指著不遠處的操場,

“坐在窗邊就能看到你們班上體育課。”說完自己先傻笑起來。

 

“那你還跟蹤我回家嗎?”伯賢故意逗他。

 

“這倒沒有。”語氣坦然得讓邊伯賢無言以對。

 

“那時候我還特別想做一件事。”燦烈轉過頭賊笑賊笑地看著伯賢。

 

“幹嘛?”被盯著的人後背冷汗一陣。

 

“我想……”彎下腰,臉越湊越近,

“在樓梯間親一下你。”

 

說罷便覆上了面前人驚訝到略略僵硬的嘴唇。

像一顆香滑的巧克力被推進唇間,邊伯賢胸中湧過一陣暖流,他仿佛已經習慣於被這溫柔的甜蜜俘獲。

想起那年自己生日時樸燦烈買的芝士蛋糕,口腔裡香甜還未全部散去,就聽到他說,我們回家吧。

或許,這個人是宿命給自己庇佑的福祉,他一直站在原地不離不棄,幸好那時沒有錯過,才得以在這涼薄的人世尋到一片避風的港灣。

 

也終於,他可以抬頭注視著對方的眼睛微笑著說:

“燦烈,我們回家吧。”

 

“我覺得沒那麼怕了。”

 

 

 

_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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