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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Koromi
海報:Sul.
Char.35
伯賢晚上做了一個奇怪的夢,他夢見一個霧蒙蒙的清晨自己站在街頭,面前人影攢動,都是似曾相識的臉,他伸手去夠卻又總差著一段距離。又一個人晃過去,看清楚才發現是樸燦烈。
“喂!燦烈!”
一抓,一空。
他驚醒過來。
感覺到脖子下面溫熱的手臂才確定樸燦烈還在身邊。
他翻了個身,對方圈著自己的臂膀上紗布的質感蹭著臉頰。
他皺了皺眉頭,早上咬得太重了。
樸燦烈睡得不踏實,伯賢一動他就醒了。
在黑暗中睜開眼,卻正好看見身邊的人在擦眼淚。
他攏緊雙手把對方扣在懷裏。
兩人都一時沒說話。
樹幹上的知了像吸夠了汁水滿足地鳴叫著,靜謐的氣氛中有個聲音問:
“樸燦烈,你為什麽喜歡我?”
燦烈抱住人往懷裏蹭了蹭,
“喜歡一個人哪能講得清理由?”
“可是,沒有理由的愛會變啊……”伯賢低下頭,把臉埋進更深的黑暗中。
“我不會變的。”燦烈不懂他為什麽會那麽悲觀,
“從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我就知道,不會變的。”經歷了那麽多年的單戀,現在能跟伯賢一起光是想著就心滿意足,他只用一個初見的影像片段便能撐起所有的荒蕪,只用那一見便能原諒所有的不是。
對,就是那麽單純。
伯賢翻了個身,面朝天花板,
“我聽過那麽多人說愛我,但最後他們都離開了。連我哥……”他吸了吸鼻子,
“不也放棄了嗎?”
這是個奇怪的邏輯——因為一個突發事件便讓人懷疑周圍一切存在的合理性。
“伯賢……”燦烈剛要開口嘴巴就被捂住,微溫的夜裏,那只手卻那麽涼,涼到像要凍結自己的嘴唇和舌頭。
“如果有一天,你要離開我,能不能……讓我先轉身?”伯賢疲倦的眸子看著他的眼睛。
燦烈眉頭微蹙,輕輕拉掉對方的手捂在自己胸口。
伯賢感覺到自己掌心下年輕的心臟一下下搏動的聲響,在靜默中顯得分外清晰。
那個人看著自己的眼睛,他眼裏有濃濃的哀愁,伯賢不記得燦烈有這樣的表情,像他面前是萬丈深淵,只要自己再輕輕一推,便會跌進無邊無際的絕望裏。
“我要怎麽辦?”燦烈的聲音微微發抖,
“伯賢,你告訴我,我要怎麽辦?”他說完眼睛就紅了,眼淚順著眼角滑進發鬢,
“我要怎麽才能讓你相信……?”
伯賢緘默不語。
燦烈每個字每個字說得很慢,
“我想愛你,想照顧你,想你過得好,想把你的痛苦都放到自己身上,我想給你幸福……僅此而已。”
他的嗓音帶著鼻音,伯賢伸手去抹掉他的淚水,可是那麽燙,燙到指尖都要燒起來。
他不明白樸燦烈的義無反顧,一開始就不明白。
在酒吧遇上自己時不就應該覺得彼此都已經不同了嗎?
他沒有退開,反而越陷越深。
伯賢知道自己討人喜歡,可從沒料想有人會執著至此,他起初是驚訝,然後糾結,再後來試著去接納。
但哥哥的離開像突然抽了他一鞭子,現實不是盛放著白百合的溫柔鄉,而自己始終是那只黑色的羔羊。
與樸燦烈的一切對於伯賢來說就像一場太美好的夢,他害怕終有一天會醒來。
手指被輕柔地握住,燦烈把他的手墊在自己臉頰,
“我知道,我現在沒有能力讓你相信我所有的話,但是可不可以給我一個機會,也給你自己一個機會……我想成為你可以依靠的人……”
伯賢想了一會兒,垂下眼,發出低不可聞的一聲嘆息。
當邊伯賢再次推開夜上濃妝老板工作室的大門時,對方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
“你怎麽回來了?”
“叔,”伯賢調出吳亦凡早上發來的短信,
“幫我解決一個人。”說罷,他冷著臉把手機遞過去。
老板皺了皺眉頭,伯賢說話間透著一種不容拒絕的態度,平時一向隨和的人怎麽突然提出這樣的要求?
“我哥死了……”語氣冷靜得連自己都驚訝。
“死了?!”老板幾乎從辦公椅上彈起身來。
“自殺,”伯賢轉過目光看著墻壁,
“這個男人一定跟他說過什麽。”頓了頓,他接著說:
“剛去那家醫院交流的醫生,是我以前的客人。”
老板交叉著十指支在下巴底下,他看了伯賢一會兒,慢慢問道:
“要清理乾凈還是給個教訓?”
伯賢咬了咬嘴唇,側過臉來看著男人的眼睛,
“如果只是給個教訓的話,我就不會回來找你了。”
老板嘆了口氣,
“你想好了嗎?這件事可能從此以後就會成為跟隨著你的夢魘,不是每個人良心都能釋然的。”
伯賢冷笑一下,
“我沒必要對他心慈手軟,需要多少錢,我會付的。”
“不是錢的問題,如果真決定要做,我會幫你,這是我欠你們的。”老板揉了揉眉角,
“摸摸底,最晚後天就能辦妥。”
思考了一秒,伯賢點頭,
“好。”自從知道對方和媽媽的關系後,自己對這樣的幫助似乎心安理得。
背景不複雜的醫生,要解決掉並非麻煩事。
老板低頭沈默了一會兒,忽然抬起頭問他,
“結束後你要出去散散心嗎?”
伯賢一楞,瞬時明白了叔的意思,在K市不清白的過去多少會對現在的生活有影響,鄭醫生只是可能遭遇的其中一個,想起來好笑,可能自己都已經不記得的臉的人卻記得自己。
他必須重新開始,更換記憶。
“我考慮一下吧。”伯賢別開頭,
“等結束後再說。”
從夜上濃妝出來,他一個人去醫院給哥哥辦了後事手續,沒有什麽親朋要通知,簽個字便能把人從太平間送到葬儀社,然後那個被病痛折磨了一年多的人終於可以到另一個世界去休息了。
“哥,你現在好受些了嗎?”伯賢站在哥哥的遺體邊輕聲問,一如他平日在醫院跟他說話。
臉上的血跡已經擦幹凈了,呼吸器也可以摘下來,好像很久沒有完完整整看過對方的臉,此時的伯賢並不覺得可怕。
“受不了我那樣賺錢吧?”他苦笑一下,
“可是你這麽一走,我不是白受罪了嗎?”眼淚還是大顆大顆砸下來,到底是不甘心,設想過那麽多未來,卻沒想到現實降臨得如此倉促。
“我還有好多事情沒跟你說……比如樸燦烈……”他心裏一沈,完全是無意識地講出了這個名字,像對方還活著一樣伯賢抹了抹眼淚,硬著頭皮把話說完,
“其實這個人挺不錯。”
“別擔心我……我會努力生活的……”
工作人員進來搬運遺體,伯賢往後退了些,雖然自己還是會哭,但已經沒有最初晴天霹靂那樣的激動了,所以他沒有叫燦烈陪著自己一起來。
然後又去給吳亦凡道謝,對方告訴自己那個醫生終止了交流項目,回到原來的醫院去了。
伯賢沒表態,他不關心這個。
回到家打開門,樸燦烈已經回來多時了,見伯賢進屋就立刻迎上去。
“吃了飯沒?”
伯賢疲憊地搖搖頭。
“陪你出去吃還是我給你買回來?”
擡起眼,撞上樸燦烈關切的眼神,伯賢有一秒鐘恍惚,等回過勁來時才覺得神經慢慢放鬆下來。
他一把拉過燦烈緊緊抱住,後者錯愕地楞了一會兒,緩緩張開手指輕柔地放在懷裏人的腦袋上。
“我不知道過去的一切為了什麽,”伯賢靠在燦烈肩頭喃喃自語。
他感覺到壓在耳側頸動脈堅強有力地搏動,還能睡著不是嗎?
還能醒來不是嗎?
黑夜過去太陽還會照常升起不是嗎?
縱使覺得生活已經被損毀得面目全非也還是要過下去。
“我甚至看不見回憶裏的安心和滿足,只覺得自己的世界……空了……”
_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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