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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Koromi
海報:Sul.
Char.18
“伯賢，你去買兩瓶水過來。”駕駛座的女子停下車，面容冷淡地說。
“哦。”
下車走進便利店，幾秒鐘後，街旁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回過頭，剛才乘坐的小車已經被變形地擠壓在一輛大貨車肚子下。
“媽——！”
邊伯賢驚醒過來，好久沒做這樣的夢了，他的心臟怦怦亂跳，噩夢醒來情緒躁動。
伸手不見五指的夜裏，他獨自瞪大眼睛，眼前只有黑漆漆的天花板。
身邊的人鼻息沈沈，伯賢費了好大勁才想起自己在哪裏
——原來是在樸燦烈家。
“燦烈……”他聲音嘶啞。
枕邊人睡得太熟，似乎並沒聽見他低微的呼聲。
“燦烈。”他一只手探進旁邊的被窩，拉住身旁的手臂搖了遙
“嗯？”燦烈這才迷迷糊糊地睜開眼，他酒還未醒，頭痛欲裂。
伯賢撩開他的被子鉆進去，像只小動物一樣貼住溫暖的身體，
“抱我一會兒……”
樸燦烈當然不明白對方怎麽突然這麽柔弱的樣子，他張開手把人圈進懷裏，帶著濃濃的鼻音問道：
“怎麽了？”
伯賢沒說話，腦袋縮在燦烈的肩窩處，散發著溫熱赤裸的身體像是安全的堡壘，呼吸裏還有淡淡的麥芽香。
他用鼻尖蹭了蹭燦烈的胸口，咬著手指又貼近了些。
燦烈感覺到懷裏的小動作，埋下頭順了順伯賢頭頂的發絲，
“做噩夢了？”
“嗯……”伯賢細聲應道。
“夢到什麽了？”
“以前的事。”伯賢聲音迷蒙，含糊地說完就不再吭聲。
燦烈竟覺得抱著這樣的身體分外安心，腦子裏雜亂的跳動也漸漸平和下來。
他拍了拍伯賢的背，像哄小孩子一樣一下一下，輕輕地打著節奏。
窗外的樹上已經有早了兩個月甦醒的知了啾啾地鳴叫，回頭看了看床頭櫃上的電子鐘
——4:15AM。
“想喝水嗎？”燦烈柔聲問。
伯賢退開身子代替回答，燦烈支起身拿了水杯遞過來。
冰涼的液體順著喉嚨滑過胃壁，這才慢慢有了回到現實的真實感。
伯賢坐起來靠在床頭，燦烈把枕頭立起墊在人後腰，也跟著坐起來。
被子往上捂了點，淩晨四點的空氣還有春末的微涼。
轉過臉，身邊的人晶瑩的眸子仿佛蒙了一層霧，那是沈浸在回憶裏的表情，隱秘的屬於另一個世界。
或許邊伯賢的記憶從來就不是跟樸燦烈重合在一起的，像你一直窺探櫥窗裏精細的工藝品，它安靜躺在貨架上，你每天可以在經過時可以用目光仔細描摹，但別人也可以，任何一個經過的人都可以。
只要不是占有，那麽你們之間永遠隔著一層透明冰涼的玻璃。
“燦烈。”伯賢輕聲開口。
“誒？”被叫到名字的人像是有幾秒錯愕的晃神，回過臉看到旁邊的人依舊是毫無波瀾的表情。
“你以前跟我是初中同學嗎？”
“嗯。”燦烈點頭。
伯賢像想起什麽事情似的深吸一口氣，
“我小時候不怎麽愛學習的，老師也拿我沒辦法。”
他交疊的雙腿換了個方向，
“只有英語老師耐心好些。”轉過頭，
“你見過我們班英語老師沒？”
“我們是一個老師。”燦烈笑起來。
“哦……”伯賢了然地點頭，跟著笑了笑，
“五六十歲的老頭了，不知道現在怎麽樣。”
“帶完我們這屆就退休了，後來在學校裏見過他兩次，挺健康的。”
“那就好……”伯賢埋下頭，手指裹著被角，
“我以前還去他家吃過飯呢。”
燦烈轉過臉看他，
“你們很熟？”
“也不算，因為我媽媽……”他頓了頓，
“很少管我，也很少在家做飯，好幾次被他撞見在學校門口的炒年糕小攤上敷衍晚飯，所以就讓我去他家吃飯了。反正家裏也只有老兩口，沒什麽顧忌的。”說完又是笑笑。
在談起過去時，伯賢似乎又變回了燦烈初次見他的樣子，瘦削的身材，一臉滿不在乎的表情，笑起來時雖然親和，卻不見得與人有多親近。
那種從心底滲出來的距離感讓人忍不住想擁抱著捂暖。
“咦，你有沒有去過校門口那家炒年糕店吃東西？”伯賢忽然眼睛發亮。
燦烈點點頭，面前的人似乎突然來了興致。
“年糕放很多辣椒最好吃了。”
“哈哈……”樸燦烈忍不住笑出聲，
“我也總是讓老板多放辣。”
“不知道現在還開著沒有。”伯賢喜滋滋地動著腿，被子往下巴拉了拉，像回憶起炒年糕的味道輕輕咂咂嘴。
看著他開心的模樣，燦烈接了句：
“想吃的話，我可以明天逃課陪你回去埃”
伯賢沈默了一秒，斂住笑，輕聲嘆了口氣，
“算了吧，下次……下次再說。明天還要上班呢。”
樸燦烈忽然被這句話拉回神，對方跟自己不一樣，他要工作，不是自由身，姑且不論工作是什麽，但即使再不情願也不能回避。
“你……很久沒回去過了吧？”燦烈小心翼翼地問，剛才那樣防備的態度讓他害怕碰到什麽傷心處。
“哎……”伯賢點點頭，
“外公去世後在這裏留了棟房子，一家人就跟著媽媽搬來了。”他少有在外人面前聊起自己來K市的原因。
燦烈明了地點頭，
“那你現在住那兒？”
“沒有。”伯賢垂下眼，揉了揉鼻子，再說下去就會講到不想講的事情了，他打了個哈欠，
“睡覺吧。”說完就鉆進被窩。
燦烈跟著縮進被窩的時候身邊的人依舊是那樣自然地擠在自己懷裏，像最初分兩條被子本就是多餘。
他覺得自己在做夢，以前從來沒想象過這個人會用這樣依賴的姿勢靠近，可現在卻能如此親密地把他擁在懷中，內心有暗度陳倉的喜悅。
“剛才……”趁著還沒睡著，燦烈開口，
“我以為你會走……”
“差點。”伯賢埋在他胸口甕聲甕氣答道。
臉頰蹭了蹭對方的頭頂，
“是不是很痛？”
伯賢忽然仰起臉笑了，
“要不你來試試？”
燦烈懊惱地沒說話。
“其實打一拳也就解氣了，你也沒比我好受多少。”
那是毋庸置疑的，樸燦烈幾乎就以為他們之間從此會劃開一道鴻溝，再也無法修覆。
發泄完後一點報復的快感都沒有，滿心的後悔與痛苦。
他是怕勉強伯賢的，因為喜歡的小心翼翼，所以總不敢對對方有要求，有再多的憤懣和妒忌都不能表達出來，愛的多，擔心連僅有的溫暖都會在一不留神中被抽離。
猶豫了很久，燦烈終於問：
“你有可能喜歡我嗎？至少比喜歡別人多一點？”
“我在這樣的環境下沒法喜歡別人。”伯賢沒有正面回答他的問題。
“那還是有可能吧？”燦烈猶如自欺欺人的邏輯，
“等你不在那個環境的時候。”
伯賢像自嘲地哼笑一聲，
“不知道是什麽時候的事情了。”
樸燦烈閉上眼睛，似乎剛才的對話並沒有打擊到他的一廂情願，
“總會有的，我可以等。反正也不差這麽幾年。”
厚重的聲線像糖漿一樣裹住伯賢的心臟，他聽到自己如轟鳴般紊亂的心跳，真的還會有第二個人說這種話嗎？
在沒經歷挫折時我們都以為自己很勇敢，勇敢到無堅不摧，可後來才發現自己自以為是的堅強是需要多少等價的溫柔和善待來交換。
我們瞞天過海鑄造的玻璃之城在現實面前顯得那麽不堪一擊，只是不到幻想被摧毀的那一刻你永遠不知道自己並不是想象的那麽刀不入。
凡塵沒幾個聖人，大抵都是些相濡以沫的俗人。
“燦烈，以後不要再來酒吧了。”伯賢終於說出了這句他想說很久的話。
_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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